你爱我吗

第一章
九月的武汉，酷热难挨。英下火车的时候感到一股热浪迎面扑来，好在他在离开哈尔滨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。但即便如此，英还是感到很不适应。

来武汉求学并不是英的初衷，但古老的北京城将高考成绩并不理想的他拒之门外，所以他也只能退而求其次，来到这个对他来讲十分陌生的城市。

从火车站出来，坐519路公共汽车可以直接到达武汉大学。这一路的颠簸让英大开眼界，算是体会到了f1运动的疯狂。

美丽的校园让英感到自己还不算完全失败，至少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失败。望着国立武汉大学这六个历经沧桑的大字，英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，四年后，我会以优异的成绩考进我理想中大学的研究生院。

新生入校后的第一门课程是军训，或许是为了给这些天之骄子来个下马威。在烈日下站军姿实在是件痛苦的事情，英觉得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，湿湿地紧贴着自己的肌肤。

“他妈的怎么还不休息啊。”英在心中狠狠地骂了一句。

就在这时，英看到了对面女生方队中的芬，她似乎也有些挺不住了，但脸上的表情分明在告诉英，我还能坚持。

芬是班上的文艺委员，也是班上唯一一个可以引起英的注意的女生。理工类专业中的风景似乎一直以来都与秀丽无缘，或许是美女都喜欢文科的缘故，当然也不排除恐龙发奋图强愿与青蛙试比高的可能。

有诗为证：
天涯何处无芳草，
何必非在本班找。
不但数量不算多，
而且质量又不好。

芬不是那种让人眼前一亮的女孩子，但很有味道，很耐看。所以在英的心中，芬就是第二眼美女的代名词。

由于英在高中是班长，所以在大家彼此都不明底细的情况下，辅导员选择英来负责军训期间班上男生的日常生活，而女生那边的负责人就是芬。

有了这一层工作关系，英和芬之间的接触就要比其他同学多一些，而这也正是英所期望的，毕竟芬给他的印象不错。芬似乎也察觉到了英对她态度上的些许异样，但她并没有一点反感的意思，因为英也是个很优秀的男孩子。

“我堂堂一个男子汉难道还比不过一个弱女子吗？”英暗暗地骂自己是孬种，然后强打起精神，挺胸抬头迎接骄阳的洗礼。

由于英在军训期间表现出了很强的组织能力，再加上不错的人缘，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被推选为班长。老师还推荐他参加院学生干部的竞选，而此时校园内各种学生社团也在如火如荼地招新。

英听上届的师姐说过，校广播台和校电视台都是校园内很不错的学生组织，而且英自小的梦想就是做一名播音员，如果不是因为高考失误，他此时可能正在北京广播学院酝酿他的新闻梦呢。因此他选择了报考校广播台。

校广播台位于学校的一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，英问了几个人才找到。顺着楼梯走上二楼，英发现有几个人正站在播音室的外面认真地读着什么。

面试大概已经开始了吧，英深深地吸了口气，大步走进了播音室。

播音室里的一个摆满了各种磁带的大书架首先吸引了英的注意力，正当他想查找是否有自己中意的歌曲的时候，一个好听的声音从背后传来，“是来面试的吧。”

英回头一看，是一个很帅气的男孩子。这大概就是台长吧，英这样想。
“对，我是来面试的。”

“那就在这里签个到吧。”男孩子用手指了指桌子上的一个本子。

看着英写完了自己的名字和专业之后，男孩子递给英一张简报。“准备一下，一会儿把这段读一下。”男孩子指着一段用红笔标了记号的文字对英说。

“好的。”英答应着走出了播音室。

英拿到的这段新闻不是很拗口，再加上他本来就很不错的朗诵功底，英很快就觉得自己可以开始面试了。

“有人准备好了吗？”那个男孩子走出了播音室。

“我准备好了。”英自信地答道。

“好啊，那就开始吧。”男孩子微微笑了一下。

“本报讯······”英大声地读着消息。

男孩子在旁边认真地听着，偶尔叫英将某一段再重新读一遍。

“王老师，您看他怎么样？”男孩子在英读完之后向旁边的中年人征求意见。

“还可以，让他过几天来复试吧。”那个被称做王老师的中年人说道。

“好的。”男孩子转过头来对英说，“过几天我们会打电话通知你来复试的。”

“谢谢。”英转身走出了广播台，外面依然是骄阳似火，点点白云点缀着蔚蓝的天空。明天会是个好天气，英这样想。

复试也较为顺利，王老师让英试读了几篇不同体裁的文章。看着王老师满意的微笑，英知道自己被录取了。

英被分派在每周三主持绿荫赛场栏目，这种足球类的节目很合英的胃口，虽然只是读着编辑写好的稿子，但每每想到自己的声音将会响彻校园上空，英还是感到很兴奋。

高数课上，英坐在教室后面的位子上，轻声读着中午将要播发的稿子，反正高数老师对课堂讲话也早已习以为常了。

或许是因为巴乔的名字在高数课上反复被英提及令人感到奇怪，坐在前面的芬将身子侧了过来，用好看的大眼睛看着英，“你在做什么呢？”

“啊······”英迟疑了一下，“我在准备中午的播音，欢迎领导赏光收听。”

芬扑哧一下笑出了声，“没问题，班头的节目一定要听了。不过上课的时候还是应该认真听讲，知道吗？”

“是，虚心接受领导的批评指正。”英依然和芬开着玩笑。其实英也想认真听课，但大学的学习和中学完全不同，讲课速度之快，内容之多都将英打了个措手不及。缺少了老师的督促，英感到自己已经不是高中时那个好学上进的自己了，各种活动再加上打球上网占用了他大部分的时间，听老师讲课现在也如同听天书一般。唉，英叹了口气，考试前再认真复习吧。想到这，他又继续读起了编辑写好的稿子，毕竟这是英所钟爱的事业。

军训期间的汗水似乎只是为了最后一天的会操而流，英不明白为什么要千里迢迢地走到武水去会操，但他知道问为什么显然是多余的，服从命令才是上策。

一张合影宣告了军训的结束，也意味着真正的校园生活的开始。

第一次播音不算成功，英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。

“没关系，以后多练练就好了。”王老师鼓励英说。

尽管如此，英还是成了系里的名人。是啊，在大学里，这种多才多艺的男孩子还是很引人注目的。

“这个星期六有系学生干部的竞选，你准备一下。”这天，辅导员将英叫到了办公室。

英不是一个追求权力的人，但他喜欢比赛，喜欢胜利，因此他还是跃跃欲试地准备参加竞选。

“我应该准备些什么呢？”英问。

“这就不用我教你了吧。”辅导员的回答似是而非。

英想到了芬，她或许可以给我一些建议吧，英这样想。

芬果然没有令英失望，她提出的竞选纲领让英的演讲增色不少，一条条设想令台下的老师频频点头。最后英不负众望地被选为宣传部部长。

“晚上我请你吃饭吧。”放学后，英在后面追上了芬。

“好啊，这应该不算是无功受禄吧。”

“当然不算了，你帮了我很大的忙，请你是应该的，还怕你不赏脸呢。晚上六点，我在你宿舍下面等你。”

“好的。”芬笑了一下，和女伴继续打闹向宿舍走去。

其实英并不只是为了竞选的事情而感谢芬，他似乎更愿意把这件事情当做约芬出来的一个借口。醉翁之意不在酒，在乎美人芳心也。

六点整，芬准时走出了宿舍楼，一件鹅黄色的连衣裙令早已等在楼下的英眼前一亮。

英今天的装束也与平日不同，一向喜欢运动鞋的英破例穿上了皮鞋。因为芬只比英矮一点，一米七的mm看起来确实有点高。

“我们去哪里吃呢？”芬看到英一直在打量自己，脸微微有些发红。

“去麦当劳吧。”英这才回过神来，女孩子大多喜欢吃麦当劳，这是哪个恋爱达人说过的话呢，英有些记不起来了。

洪山商场附近有一家麦当劳，英早在几天前就已经踩过点了，行动路线和饮食计划也早已烂熟于胸。

“欢迎光临麦当劳。”门口的服务生用专业而不带任何感情的微笑欢迎英和芬的到来。

“你先去那边坐一下吧。”英用手指了指靠窗户的空桌子，然后买了两份套餐。

芬看着英托着两杯可乐走向自己，心中有种说不清楚的感觉，有点心跳，有点甜蜜。唉，第一个大胆的人啊。

英将可乐放到桌子上的时候没有放稳，可乐向芬那边倒了过去，幸好没有洒出来。

“不要紧吧。”英伸出手来想扶起可乐杯，却正好按在了有同样想法的芬的手上。英注意到了芬的脸红，他知道，自己的脸一定也很红。


“没洒到你身上吧。”英急忙将手撤回。

“没，没有。”芬没有直视英关切的目光。

两个人似乎都有些心不在焉，默默地想着各自的心事。英偶尔想活跃一下气氛，但芬的反应让他觉得有些无趣。

“我们回去吧。”芬先提出要走。

“好啊。”英也觉得两个人默默坐着的时间不短了。

夜晚的武汉大学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的静谧安详。英一直将芬送到了女生宿舍楼门口。

“谢谢你的麦当劳。”芬走上台阶后，转身对英说。

“没什么。”英忽然压低了声音。“芬，做我的女朋友好吗？”

芬低着头，玩弄着自己的衣角。“让我考虑一下吧。”说完，她就转身跑上楼去，只留下傻傻地站在那里的英。


第二天芬给英的感觉就是他们昨天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，女人真是奇怪的生物啊，英无奈地摇了摇头。

“中午要打比赛，对4班，你知道吗？”刚进教室，明就冲英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。

明和英住上下铺，从进入这所大学起就一直臭味相投。明也是年级里的名人，热衷于各类体育活动，球技也十分了得，因此被推举为班级篮球队队长。

“什么比赛啊。”英一时没反应过来。

“年级的篮球联赛啊，我们第一场对4班，估计是场恶战，中午早点去球场吧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英一边答应一边从书包里掏出英语书。这堂课老师讲了些什么，英完全没有印象，他脑子里全是含羞低头的芬。

中午十二点整，两个班的队员和拉拉队都到达了篮球场。英所在班的队服是黄色的湖人队服，10号在足球队中是中场核心，而英在篮球队中选择10号球衣大概是受篮球飞人中樱木花道的影响。

英在上篮练习中格外卖力，因为他注意到了人群中的芬。

比赛开始后，明在争球中占了上风，将球勾给了英。英带球杀入对方半场，将球喂给站在篮下的明。可惜明在对方的夹击之下没有机会出手，只得将球传给站在外线的英。英在三分线外自信地起跳，投篮。球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美妙的弧线。唰的一声，球进，3：0。

英兴奋地握了一下拳，然后向芬所在的方向望去。

芬在一群象小鸟一般欢呼加油的女生中显得格外不同，她给英做了个胜利的手势，脸上的微笑分明是在说，well done。

受到鼓舞的英在场上显得格外地生龙活虎，全场飞奔。对方显然也注意到了如同服用了兴奋剂一般的英。

“盯住那个10号。”4班的队长告诉他的队员。

这时英正持球突破，只见他左肩一低，做了个假动作，然后向右突破过人。对方的防守队员已经跟不上英的脚步了，只能伸出脚来阻挡英的突破。

英感觉脚被绊了一下，接着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地。

还没等裁判吹哨，明就冲到对方的球员跟前，一把揪住了他的衣服。“你这是打球吗？”

4班的队员也围了上来，赛场上有一股火药的气息。

“算了，是我自己没站稳。”英挣扎着站了起来，他感到自己的脚崴了，脚踝有点发肿。

谁也没有想到，芬一下子冲进了场内，扶起英就向医务室的方向走去。


其实英伤得并不重，但芬还是感到很心疼，所以她才会下意识地冲进场内。

校医检查了一下英的脚踝，告诉他并无大碍，好好养伤就可以了。芬那一颗悬在半空的心这才放下。

“我去叫明他们来扶你回宿舍吧。”芬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些什么，不免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。

“太谢谢你了。”英紧盯着芬的眼睛，希望从里面看到自己所期待的答案。

过了一会儿，篮球队的哥们儿也都满头大汗地跑来了。“那小子真他妈不是东西。”明还是念念不忘刚才发生的事情。

“比赛怎么样了，输了还是赢了？”英问。

“输了，主力组织后卫因伤下场，这比赛还怎么打，不过没关系，还有机会。你也不用着急，好好养脚吧。”明安慰着英。

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，英觉得自己折腾的时间也不短了，也该静下心来学习一下了。然而，不看不知道，一看吓一跳。书上的内容好似天书一般晦涩难懂，高等数学、c语言程序设计等科目让英感到自己的头都大了。

让芬来给我补补课或许是条捷径，英忽然有了这样一个念头，这条捷径如果由英来命名的话，他会叫它爱情与学习大道。

芬对英的请求倒是答应得很干脆，但后面有一个附加条件，“你从今天起要每天认真听讲。”

“是，保证完成任务。”英打了个军礼。

不过很快英就发现两个人一起上自习或许不是个好办法，他总会心猿意马地扫看着芬，却没有注意芬在讲解些什么。

“你能不能专心一点啊。”芬将手上的笔在桌子上顿了顿。

“我在用心听啊。”虽然底气不足，但英还是不承认自己在走神。

“今天就到这里吧，我们出去走走好吗？”芬开始收拾桌子上的文具。

英被芬的邀请打了个措手不及，他有点喜悦，同时又有点紧张。

武汉大学里的一潭水居然也叫未名湖，大概是实在起不出什么象样的名字了。两个人趴在栏杆上，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。

“英，有人说恋爱是大学的必修课，你同意这个观点吗？”芬首先打破了沉默。


“啊······”英一愣，他预感到今晚会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。

“根据必修课选逃，选修课必逃这条定律，你给出的结论应该是错误的，因为很少会有人去刻意躲避爱情。”英看到芬今晚的态度有些不大对头，因此故意将话题引向轻松。

“你喜欢我吗？”芬突然将头转向英，直视着英的眼睛说道。

“这个······”芬的这一举动实在是出乎英的预料，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。

“当然······当然喜欢了。”由于太突然，英还是不能够镇定自若地说出埋藏已久的心里话。

“是吗？”芬又重新将目光投向湖面，眼中似有泪光闪动。

英感到自己是彻底懵了，大脑似乎也不能够完成思考的功能了，芬今天到底是怎么了？

“让我来做你的女朋友好吗？”芬显得格外的平静。

“好······好啊。”虽然这个结果是英期待已久的，但过程实在是令英感到莫名其妙。

“好吧，我们回去吧。”芬也不顾英的反应，说完这句话后就转身走向宿舍。英急忙从后面追了上来。

“你不要紧吧。”英总感觉芬好象遇到什么事情了。

“当然没事了，我能有什么事情呢？”芬勉强地挤出了一丝笑容。

“那就好。”想到今后就可以和芬在一起了，英还是感到喜出望外。

芬没有再讲话，两个人默默地走了一路。

一转眼，期末考试如期而至，英在考场上得到了芬强有力的支持，有惊无险地通过了考试。

虽然和芬有些依依不舍，但英还是要回家过年。回想这个学期自己的所做所为，英竟然有点失落的感觉。

“回去吧，挺冷的。”英对前来送站的芬说。

“知道了，路上注意安全。”芬在英的脸上吻了一下。

火车徐徐驶出站台，英从车窗中看着挥手告别的芬的身影越来越小，直至消失。

英靠在椅背上，闭紧了双目。可以过一个好年了，英想。但那晚芬在湖边的表现还是在英的心中划下了一个大大的问号。
第一章完